小欢喜3
归途上的心意
黑色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里，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，冲淡了道路拥堵带来的烦躁。
刘铮握着方向盘，目光偶尔从后视镜扫向后座，只见季杨杨靠在椅背上，双手搭在膝盖上，眼神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，下颌线绷得笔直，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，倒和他第一次带这孩子去赛车场时的神情如出一辙。
“杨杨，熊老师教的你能听进去吗？”刘铮打破了车内的安静，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，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，目光却没离开后视镜里的少年。
他太了解季杨杨了，这孩子从小就嘴硬，就算心里满意，嘴上也绝不会轻易表露，就像小时候给他买了心仪已久的赛车模型，明明眼睛都亮了，却还要装作“一般般”的样子，别扭得可爱。
后座的季杨杨闻言，睫毛轻轻颤了颤，没有立刻回头，只是声音淡淡地飘过来：“还行，比其他老师强。”
他说着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——那是熊饴庭给的练习题册边缘留下的褶皱，方才下车时特意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了书包，此刻指尖触到熟悉的触感，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浮现出补习教室里的画面：熊老师低头讲题时落在额前的碎发，指尖划过屏幕时清晰的骨节，还有讲到赛车与数学关联时，眼里闪烁的认真光芒。
“比其他老师强啊？”刘铮低笑出声，声音里满是了然，“我记得之前给你请的张老师，是市重点的特级教师，你不也说‘听着犯困’？还有李老师，奥数金牌教练，你不也找借口练车躲着不去？怎么到熊老师这儿，就成‘还行’了？”
季杨杨被戳中心思，耳尖悄悄泛红，却依旧嘴硬：“他讲题不枯燥，还知道赛车的事，比那些只会念课本的老师强点而已。”
他说着，别过脸，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霓虹，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熊饴庭讲题的细节——讲到二次函数时，特意拿赛车过弯的最佳路线举例，连离心力计算公式都能和知识点结合；看到他走神时，没有厉声批评，反而笑着问“是不是觉得公式太绕”，语气里满是耐心；甚至连他不小心蹭到对方手指时，熊老师也只是温和地说“没事”，眼神里没有半分责备。
刘铮从后视镜里将季杨杨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，心里更是乐了。
他太清楚这孩子的脾气了，要是真觉得老师一般，早就皱着眉吐槽“没意思”，哪里会像现在这样，嘴上说着“还行”，却连指尖都在悄悄紧张。
他想起上午带季杨杨去见熊饴庭时，少年一路上都在抱怨“补什么习，浪费时间”，可从补习教室出来时，不仅主动跟熊老师说了“谢谢”，还把对方给的练习题册宝贝似的揣在怀里，连走路都放慢了脚步，生怕把册子折坏。
“行，比其他老师强就好。”刘铮没有再拆穿他，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，“熊老师确实不错，不仅课讲得好，人也靠谱。我之前托朋友打听，他带过的学生，好多都是从班里中游提到前几名的，尤其是数学，不少孩子之前跟你一样头疼，最后都考了高分。”
他说着，故意顿了顿，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季杨杨悄悄竖起了耳朵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，“而且我听教务老师说，熊老师为了给你备课，特意查了不少赛车相关的资料，就怕你听不进去。你说，这老师多上心？”
季杨杨的心跳莫名快了些，原来熊老师特意查了赛车资料？他想起今天上课的时候，熊老师随口就能说出F1赛车的引擎参数，还能把弯道角度和三角函数联系起来，当时他还觉得惊讶，原来对方是特意做了功课。一股暖流悄悄涌上心头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，声音比刚才软了些：“嗯，他是挺用心的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刘铮接过话茬，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“炫耀”，“我跟你说，为了让你能安心上课，我特意跟机构定了长期的一对一，还让他们把教室按你的喜好布置了，放了不少赛车杂志。你要是喜欢听熊老师讲课，以后每周都来，舅舅都给你安排好。”
季杨杨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手指轻轻抠着书包带。他想起教室里那排摆满赛车杂志的书架，想起真皮座椅的柔软触感，想起熊老师温和的声音，心里那点对补习的抗拒彻底消失了，甚至开始期待下次上课。可他还是放不下那点少年人的别扭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默认。
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地下车库，刘铮停稳车，转头看向后座：“好了，到了。明天记得把熊老师留的题做了，不会的先标记出来，下次上课问他。”
季杨杨点点头，推开车门下车，背上书包时，特意摸了摸里面的练习题册，确认没有折角才放心。他跟在刘铮身后走进电梯，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，耳尖依旧泛着红，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熊饴庭讲题的模样。
“在想什么呢？”刘铮看着他走神的样子，忍不住打趣，“是不是在想下次上课熊老师会讲什么？”
季杨杨猛地回神，瞪了舅舅一眼，却没反驳，只是快步走出电梯，留下刘铮在身后哈哈大笑。
刘铮看着少年仓促的背影，眼里满是笑意——自家这外甥，什么都好，就是嘴太硬，不过没关系，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，自己早就看明白了。只要季杨杨愿意学习，愿意接受熊老师的辅导，就算他嘴上不说，自己也知足了。
回到家，季杨杨放下书包，第一时间拿出熊饴庭给的练习题册，摊开在书桌上。
看着上面清晰的题目，他仿佛又听到了熊老师温和的声音，拿起笔的手也变得坚定起来。原来，有个能让人听进去课的老师，补习也不是一件讨厌的事。